光怪陆离

废稿。奇怪的梦境,毫无逻辑可言。

彬廷 - 猎鸟



郑锐彬大汗淋漓地醒来。

他打开窗,手撑在窗户边吹风。风灌进来,吹得墙上贴着的海报呼啦啦响。月光下每张海报上的朱正廷都在微笑——标准的笑容,一切都是无数次试验下计算好的,他最好看的角度和弧度。

是冬天,但郑锐彬只穿了一件灰扑扑的T恤,已经被汗染成深色。海报上朱正廷抱着手穿着毛衣,和他一样的颜色。他吹了一会儿风,把窗户关上,从衣架上抽出一条干净的浴巾走向浴室。

水流带走他的汗水,却无法镇定他的慌张。他预感一切都会偏离正常。浴室的灯光暖黄,在他看来却亮得刺眼。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梦。

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。他一个人开着车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疾驰,有一只鸟撞在他的挡风玻璃上,血肉模糊。他把车停在应急车道时,看见路边一只鹿的死亡。

起先它颤抖着,睁大双眼求救,而后起伏越来越低,最后彻底失去光彩。郑锐彬和它之间隔着护栏,无法靠近。他把鸟的尸体扔向路边,死鸟一接触到鹿的尸体,就扑腾扑腾翅膀飞了起来,飞向夜空里。

周围飞起一大片鸟,用奇怪的声音叫着,盘旋在这一片天空不肯离开。

他睁开眼睛,自己仍然身处浴室里,热水有些变凉。他浴巾擦过身体时总感觉后背发痒,尤其是蝴蝶骨,痒得发疼。他用力抓,使劲挠,几乎抓出血来。

可伸开手对着灯光一看,指甲缝里只有白色绒毛。

他趿拉着拖鞋走出门,关掉浴室灯光的那一瞬间看见自己床上坐了个人。朱正廷的牛仔外套搭在椅子背上,鞋随便踢在地上,光裸的脚踝一晃一晃的。

他说,你怎么不欢迎我啊?

他说这句话时面上带着和他拍摄海报时一模一样的笑容,笑得郑锐彬有些恍惚。他狠狠闭上了眼睛,再睁开时朱正廷已经穿上外套,踩在椅子上扁着嘴同他告别。

我回去了。

郑锐彬心跳得很快。

你要回哪里?

他想拉住朱正廷的手,却迟疑不敢。朱正廷把他的手拢在自己手里,狠狠攥住。

你不是不关心吗?

他手劲很大,郑锐彬被攥住的不止是手,也是心,也是脑,也是命门。他讪讪地说,我没有。

朱正廷还是没有松开手,反而举起来在他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
真没意思。

郑锐彬心里辩驳说不是的,不是这样。但他张开嘴,却仿佛失去声音。

只有看着朱正廷松开他的手,和每一次一样留给他一个背影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,被他攥得发红,食指第三个指节有一圈小小的牙印,很用力咬出几颗血珠,像只眼睛。

外面开始下雨,打在树叶上,敲在窗玻璃上。郑锐彬觉得左手的旧伤又有些疼,右手手指也有些发痒。他蜷在被子里,把手举到嘴边,在伤口处吸吮了一口,又舔了舔。他想到他离朱正廷很近的时候,能看到阳光下他脸上的细小绒毛,挠得人心痒。又舔了舔伤口,舌尖触到的不止是软乎乎的血肉,似乎还有毛茸茸的质感。

在腥甜的铁锈味里他又一次触碰到另一个世界。还是夜晚,他却看得更清楚一些,只是无法移动视角。他目光所及一半是布了草的地面,一半是莫名其妙的钢筋水泥。他能听到自己脖子里面血液在流淌,流得越来越慢,一滴滴浸到泥土里面。四周是极度安静。有只白鸟飞来,撞在他肩膀上,接触的时间不到半秒就撑着翅膀飞起来。天空中都是怪鸟的叫声,他陷入彻底黑暗前看见了远处一双黑色眼睛。

这奇怪的幻景像是在象征什么,郑锐彬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动脉,仍很有活力地一鼓一鼓输送着血液。他的体温偏高,血也热乎乎的,不像朱正廷,隔着衣服都能察觉他手脚冰凉。

朱正廷总喜欢隔着衣服抓他,不知是在抓他还是抓衣服,松松紧紧,令他无法判断。偶尔他的一截肋骨撞上朱正廷没松开的手指,尖,细,有力,只用一个指尖就能把他整个人都勾走,只用一个指尖就能在他心上留下骇人的划痕。他尖尖圆圆,尖的是手指,鼻头和牙齿,圆的是后脑,眼睛和耳垂。

世界上好看的人这么多,从没有哪个像朱正廷一样,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在发光。他只要眨眨眼睛,所有人就都觉得亏待了他。他那么善良,从不滥用自己的魅力,又那么狡黠,时不时怀着好玩的心思折磨他。他崇拜他,宠着他,原谅这位清俊神祇一切无理和不足,纵容他不解世事的单纯。

但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他。

他没有通神的技能。

白鸟从他上空飞过,走廊尽头的朱正廷对着月光,展开了自己的羽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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